【光嬴】萤光漫天（一）
（不太懂南梁那段历史和古人的行文、说话风格以及一些称谓等方面的问题，就凭自己的想象写成架空的了。写得不好大家多包涵。）
1.
褚嬴的府上，此日乱作一团。
家中的仆人，男女老少，都围着病榻上的褚嬴。请来的医官，正在给褚嬴仔细诊脉。
话说褚嬴两日未归家，第三日晌午时分，邻人老张在山崖边发现了昏倒在地的褚嬴，他叫来了老李——也就是褚嬴的管家，两个人一起把褚嬴抬回了家。又过去了三日，褚嬴依旧怎么也唤不醒，且时时低声说着当时谁也听不懂的胡话。
“褚大人已昏睡多日，神志不清，时有谵妄。想必情绪低落烦闷多时，又为格泽曜日所惊，昏倒后又外感风寒湿邪，一病不起。其脉象微弱，恐大限将至也。”那所谓的名医抬起头来，缓缓地说。
“你这医官，怎么能乱讲话呢？治不好就请走。”侍女秋兰满脸的不高兴。
“你这小丫头口气还不小，那你们就另请高明。我奉劝你们一句，你们已仁至义尽，褚大人今日已风光不再，请各位尽早另谋出路。褚大人纵使挺过这一劫，也多半是废了。”说罢，医官拂袖而去，留下褚家的用人们面面相觑。
“秋兰，你也是出生于方药世家，想想办法啊！”另一位侍女秀鹃道。
“或许独参汤能奏效。可是我担心褚大人病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药力。那我就再加一些其他草药配伍。”
一大碗汤药端到了褚嬴面前。众人七手八脚地给他灌了下去。灌到最后一口时，褚嬴猛地呛咳起来。
“褚大人，您醒了？”
褚嬴咳了几声，坐起来，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，那双眼睛，却是明亮而坚定。
“醒了。也有些饿了，想吃些米粥。”
难不成这就是回光返照？
2.
告别了熟睡中的小光，我的身形在月光里蒸腾，进入了一片虚空之中。
因为舍不得小光，我边哭边唱歌，看起来一定像一辆兢兢业业的洒水车。
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，几乎要把我吞噬。等我的眼睛适应了这片黑暗，我却在黑暗中辨认出了些许事物。我看到了一条河。这是方圆市的那条河吗？河边有一块石头，上面却雕刻了两个字：忘川。
河上有一座桥，这难道是我和小光坐公交车去爷爷家需要经过的那座桥？可是定睛一看，桥边竖着一块石碑，上书：奈何桥。
虽然有点不对劲，但我依然觉得我还能冲破重重阻碍回去找小光。你可以的，褚嬴！打起精神来。
我暂时忘记了哭泣。
我看见河边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，正在从一口大锅里舀出些汤水。她看起来和蔼慈祥，让我想起了已不在人世的祖母和母亲。不对，忘川，奈何桥……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孟婆？我死了，我终于明白过来。
我死了，我死了。褚嬴你死了，你跟小光彻底无法相见了。
我正在原地犹豫不决，忽然人群涌来，推推搡搡，我也身不由己地跟着前进，等回过神来，我已经站在领孟婆汤的队伍里了。
好吧，阴间也是这样秩序井然。生死轮回，也有先来后到。
排在我前面的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子。轮到他时，孟婆问道：“叫什么？多大岁数？”
“卢生。三十了。”
“你的生平？”
“我本是读书人，勤恳苦读，但未能谋得一官半职，郁郁不得志，就在家乡做些农活，上山打柴时不慎跌落悬崖。”
“也是个苦命人啊。”我不禁发出了惺惺相惜的叹惋。
“后面这位，请你不要插嘴。”孟婆白了我一眼，接着问卢生，“此生难以忘记或想要忘记的是什么？”
“想要忘记怀才不遇之感，以及十年前终究错过的一段情。”
孟婆盛了一碗汤给他。他咕嘟咕嘟喝下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孟婆又问。
“记不清了，好像姓卢来着？哎，不对不对……”
我不厚道地笑了起来，才这么一会儿，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？
“后面那位，请你不要嘲笑别人。”孟婆又白了我一眼，接着又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盘问卢生，“你的生平呢？有什么忘不掉的人或事吗？”
“不记得了，全都不记得了。”卢生挠挠头。
“好，很好，过桥去吧。”孟婆满意地露出笑容，“下一位。”
我感觉毛骨悚然，头发晕，腿发软。我这才明白过来，孟婆的职责和孟婆汤的功效，都是抹除人们的记忆。我太傻了，刚才还在笑话别人。怎么办？我不想忘记我的一生，尤其不想忘记小光。
“你叫什么？多大岁数了？”孟婆问我。
“褚嬴。二十八，在穿越之前我是二十八。”
“穿越？什么乱七八糟的？请简述你的生平。”
“我是南梁第一棋士褚嬴，被诬陷后想抱着棋盘投水自尽，不料遇上格泽曜日，穿越去了清朝，陪白子虬度过多年后，又穿越去了现代，陪一个叫时光的少年度过了八年……”
“真是个经历丰富的主儿。你有什么不想忘记的吗？”
“我不想忘记我的各种围棋招数，毕竟我的技艺还未能传给后人。我最不想忘记的是小光，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个孩子。我也不想忘记和小光一起认识的那些朋友。孟婆婆，你知道的，有的人循规蹈矩，有的人离经叛道，有的人……”
“够了，够了，”孟婆不耐烦地打断我，“长话短说，喝汤吧。”说罢一碗孟婆汤已经凑到了我嘴边。
我接过碗，却迟迟不愿喝下。
“快点喝。我都几百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倒霉蛋了，影响我的工作效率。”
我眼中泛起阵阵泪花，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汤，却不肯痛快地咽下。
“快点，你到底喝还是不喝？”孟婆的催促声不绝于耳。
小光，永别了。我仰起头来一饮而尽，又苦又涩。此时，我已经泪流满面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褚嬴。衣者褚，嬴政的赢。”
“什么，你没有忘？你的生平呢？”
“我是一个被冤枉了的南梁第一棋手。我活了三世，经历了三个人的人生。此时最想念也最不愿忘记的是小光。”
“你怎么什么都记得？岂有此理？”孟婆大惊失色。
“我背负着三个人的人生，这太沉重了，你要我怎么忘？我最放不下的人一定还在盼着我回去，你让我怎么忘？”
“你竟敢和我顶嘴！几千年了，我第一次遇到喝我的汤不管用的。我本也是阴曹地府一个小小的打工人，竟然遇到了你这么一朵奇葩，在这儿浪费我的汤，耽误我的时间，影响我冲KPI。赶紧滚吧，滚！——”孟婆愤怒不已，将我从队伍里推开。
我感觉自己再次蒸发了，在一片星光中，似有萤火虫在我的周围飞舞。
再次睁开眼，我已经在自己的榻上。
这孟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，一定是看出我还不想死，所以把我送了回来。这套路跟小光的大老师如出一辙，没准他们八百年前是一家。
虽说回到了没有小光的南梁，但是没有忘记他，已经是目前最幸运的事情了。
“褚大人，您醒了？”
（未完待续）
